风雪回家路：15年来最强雨雪冰冻天气下堵在公路列车上的人

一片风雪中，春运返乡大军陆续出发，“堵在路上”成了热门话题。从岳阳东开车回益阳南县的杨先生，平日不到2小时的车程，这次花了11个半小时，最终在满地积雪中回到了家。

飞机、火车上也有乘客遭遇意料之外的波折。2月3日，原定从武汉天河机场起飞的南航CZ6513次航班，从上午一直延误到晚上，随后取消，“乘客在飞机上被困近6小时”。同日凌晨，D630次列车在湖北境内行驶途中停电，旅客整晚滞留车上，冷得跺脚。中国铁路武汉局集团有限公司工作人员向南都、N视频记者坦言，交通运能和出行需求的矛盾现在比较突出。

气象部门预计，4日晚起，湖南、湖北、安徽等地将迎来近24小时的雨雪暂歇期，但5日夜间起，上述地区的雨雪天气又将有所发展。除夕当天，南方降水有望彻底结束，届时我国大部地区将以晴朗天气迎接龙年的到来。90亿人次的流动量遇上15年来最强雨雪冰冻天气，今年的春运之路注定充满不确定性。

2月4日，武汉高铁工务段工人在清扫轨道上的冰雪。新华社发

困在春运路上的人

“堵得能有多崩溃呢？司机直接熄火在路上睡觉了。太折磨了！”

2月4日7时，杨先生发了这条微博。此时，距离他和哥哥从岳阳东出发已经过去了5个半小时，走完一半的路，导航显示的剩余时间还有3小时。

“一个爬坡点等了2小时。因为结冰打滑，很多车开不上去。”据他描述，“撬开的积雪像石块一样”，很多私家车被临时抛弃，还有一辆车因为打滑，使劲加油，结果起火了。

在积雪与冻雨的连环攻击下，兄弟俩只能待在车内，开着空调取暖。杨先生向南都记者感慨道，还好哥哥提前把油给加满了，“我看加油站的积雪很厚，感觉车子很难开进去”。

杨先生从岳阳东回益阳南县，路上遇雪。

直到13时，二人才回到益阳南县的家中。杨先生告诉南都记者，以往这趟车程只需要1小时40分钟，但这次开了11个半小时才到。

杨先生回家当天，湖南省低温雨雪冰冻灾害应急指挥部发布消息，决定自4日14时起，将低温雨雪冰冻灾害Ⅳ级应急响应提升为Ⅲ级。交警部门发布紧急提醒，市民非必要不驾车前往湘西湘北地区。

有车辆因打滑使劲加油起火。

据湖南高速交警部门发布的消息，因恶劣天气，省内部分高速公路通行受到影响。杨先生向南都记者表示，“高速封路了，不让上”。

同样遇到高速路封闭的还有小芸（化名），她从长沙开车到张家界，途经常德的时候遇上了“大暴雪”。

“路上有点坡就上不去，路上很堵，从昨天（3日）下午到今天（4日）一直在推车。”她表示，从长沙到常德都花了10多个小时，“昨天下冻雨那会，5分钟看到10多起事故”。见状，她还发文提醒其他人，要准备防滑链，“我们问了附近几家汽修店里全部卖完了”。

小芸（化名）从长沙开车到张家界途经常德的时候遇上大雪。

在湖南以外，还有很多春运路上的人也困于大雪之中。据中国天气网，4日，强降雪区域转移到湖北、安徽、江苏、山东一带。

当日，来自湖北的张小姐在大广高速往河南新县方向驾驶，“凌晨一点半开始，新县方向路段就开始堵了”。

张小姐在高速上睡到了天亮，“期间有交警告知我可以走了，但是开了两三米就持续拥堵，之后一直停着不动。大概下午6点20分左右，车辆才陆续缓慢行驶。”

据中国路网发布信息，截至4日12时，受降雪及路面结冰影响，山西、内蒙古、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重庆、贵州、陕西、青海、宁夏、甘肃共封闭路段158个，涉及72条高速公路。

被取消和延误的航班

来势汹汹的雨雪冰冻天气，不仅困住了公路上的人和车，也让航空之路充满波折。

2月3日，有网友发布视频称，在武汉天河机场搭乘南航CZ6513次航班时，航班从上午一直延误到晚上，随后取消，“期间乘客在飞机上被困近6小时”。

视频显示，一名女性乘客在武汉天河机场候机厅与工作人员沟通。该乘客称，“我们赶的是11点05分的飞机，延误到下午1点，之后又通知到3点。3点上飞机后，又延误到晚上，机长都没有露面。”

受降雪影响，南航航班延误。

4日，南航客服告诉南都记者，该航班因天气延误至3日19时许后取消。其表示，航班延误时，工作人员会协助旅客进行改签或退票。如果航班延误为临时通知，且等待时间较长时，“这个要以现场为准，看是否安排旅客在机场等待，或前往周边宾馆休息”。

同日，武汉天河机场工作人员告诉南都记者，该航班因为天气延误。南航官网显示，2月3日，南航CZ6513次航班，原计划由武汉天河国际机场飞往大连周水子国际机场。

4日下午，南航相关负责人告诉南都记者，3日，受强降雪影响，武汉天河国际机场出现航班大面积延误，其中南航在武汉共取消相关航班105班次。南航紧急启动冰雪恶劣天气应对联动处置方案，及时调集除冰车全力除冰，积极做好航班安全运行保障工作。

同时，该负责人表示，由于持续降雪导致飞机除冰时间大幅延长，且除冰航班架次过多等原因，导致部分航班长时间延误，其中一些航班后因跑道积冰关闭被迫取消。

对于乘客滞留飞机的情况，该负责人表示，“有更多消息将第一时间反馈”。

4日18时08分，武汉天河机场出港航班剩135班没有起飞，进港航班剩75班没有到达，到当时为止，进出港航班92班延误，247班取消。

南都记者查询发现，除了湖北，雨雪天气导致湖南、海南、福建、上海多地均有航班延误情况出现。

截至4日12时30分，因天气原因，浦东机场起飞航班均也已出现不同程度的延误。而早在3日，就有网友晒出的航班信息显示，当日下午从成都双流机场飞往武汉的航班延误了45分钟。

在等待起飞的时间里，有人担心自己不能准时回家过年，有人在飞机上看电影吃东西消磨时间，还有人因为飞机延误耽误工作而焦虑不已。

但更多的人在期待，能早点起飞，能起落平安。

半路停电的列车

春运热潮与2009年以来最强雨雪冰冻天气正面交锋，也让铁路交通运能显得吃力，延误、停运乃至停电故障轮番出现。

2月3日凌晨，D630次列车在行驶过程中停电，旅客滞留车上长达数小时。一名网友讲述了这段经历。2日傍晚在湖北恩施建始站等待D630动车前往武汉汉口站，遭遇晚点40分钟左右。上车后列车缓慢抵达天门南站时已是3日凌晨1时左右。这时列车停下，列车长通知停电了，旅客在零下1摄氏度滞留长达6小时左右。“车上有老人小孩，我这个中年人都觉得冷……冷得跺脚。”

网友称D630次列车在行驶过程中停电。

南都记者查询发现，D630动车始发站为重庆北，终到站为汉口，预计到达时间原本为2日当晚20时55分。

3日上午，有被困乘客告诉南都记者，上午8时30分左右，D630次列车重新开动。

南都记者从中国铁路武汉局集团有限公司（简称“武汉铁路”）了解到，受低温雨雪冰冻天气影响，2月3日凌晨，汉宜线汉川至大福段发生供电网停电故障，影响D5788、D5998、D630、D9340、D5986次等多趟列车晚点，经铁路部门抢修，6时许，运输秩序正在恢复之中。

在天气预报轮番预警的情况下，为何还会出现列车中途停电的情况？

对此，武汉铁路工作人员向南都记者介绍，在天气不良的状况下，各种突发事件都可能发生。室内接触网和供电网覆冰都会造成供电接触不良，导致一些部件运行受阻受限。“特殊天气情况下，我们最大限度来保证畅通，天气已经造成了供电接触不良，我们尽量进行处置，尽量恢复运输秩序。”

除了中途停电的情况，全国大量列车晚点或者停运的问题也受到关注。

4日至5日，广铁集团共停运20趟高铁列车。受湖南、湖北境内冰冻雨雪天气影响，途经湖南地区部分列车，以及由广东地区各站始发前往武汉方向的普速客车也出现不同程度的晚点。

4日中午，武汉铁路发文称，铁路部门采取停运动车组列车等方式确保旅客出行安全，呼吁旅客不要贸然前往车站购票、候车，避免造成车站拥堵。

武汉铁路工作人员3日中午曾向南都记者介绍，因为下雪，公路、航空，包括铁路也采取降速运行，以确保旅客乘车安全和铁路运输安全。这也导致铁路旅客列车运行时间延长，车次运输秩序被打乱。所以，铁路部门要采取停运部分车次的措施，才能保证正常运输秩序。

“（停运）有多方面的原因。节前出行高峰，大量旅客涌向铁路，所以交通运能和出行需求的矛盾比较突出，可能一下子缓解不了。”该工作人员表示，因为天气原因，不少公路、航空的旅客也转到铁路上来。

15年来最强雨雪冰冻天气

2月4日，进入立春节气，也正值我国2009年以来最大范围雨雪冰冻天气过程最强时段。

很多地方雨雪还在纠缠，叠加此前的冻雨，中东部春运仍然备受考验。

本次雨雪冰冻影响严重的地区位于我国中部交通枢纽省份，道路积雪或结冰会导致公路交通气象风险高，容易出现交通拥堵或阻断；积雪和冰冻会对铁轨、信号系统以及通信设备造成威胁，影响铁路交通安全；雨雪造成的低能见度及跑道湿滑、结冰等也会对航空造成不利影响。

4日，国家防灾减灾救灾委员会办公室、应急管理部与中国气象局、公安部、交通运输部、国家能源局继续组织联合会商，视频调度安徽、湖北、湖南、贵州等11个省份，研判当前中东部大范围雨雪冰冻天气形势，部署关键时期重点地区防范应对工作。

会商指出，本轮雨雪冰冻天气过程影响范围广、累计雨雪量大、持续时间长、冻雨面积大，具有极端性，当前正逢春运返乡高峰期，6日至8日还将迎来新一轮雨雪天气。

2月4日，在江苏省连云港市海州区朝阳东路，城管工作人员在撒融雪剂。新华社发

国家防灾减灾救灾委员会办公室、应急管理部发挥统筹协调作用，及时会同公安、交通运输等部门协调湖北、湖南省减灾委员会办公室，妥善处置二广高速湖北、湖南交界处车辆拥堵情况，采取警车开道、分批放行等方式疏导恢复交通；落实跨省区铲冰除雪工程救援队伍10支500人、航空救援力量直升机19架，指导协调安徽、湖北两省应急管理厅对接驻地中央企业工程抢险力量20支1600余人。

值得注意的是，湖南、湖北、安徽等地将迎来一丝喘息的机会，4日晚开始有近24个小时的雨雪暂歇期。当地相关部门可以抓住这一时机，及时开展除冰和除雪工作，尽量减轻雨雪冰冻天气对交通出行的不利影响。

不过，5日夜间起，随着西南急流的增强，再加上高原槽东移，上述地区的雨雪天气又将有所发展。9日，也就是除夕当天，南方降水有望彻底结束，届时我国大部地区将以晴朗天气迎接龙年的到来。

4日19时，张小姐终于从湖北进入了河南省，离家尚有一段路程。她观察到，路面应该是有清理过，但还是挺滑。“路边有好心村民带着三个小朋友送热水，我看村子离高速应该挺远的，要爬坡，真的很感动。”

出品：南都即时

采写：南都记者 陈燕 周敏萱 实习生 黄丽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