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单位里的年轻骨干,却因女学生的求教而落入了被诬陷强奸的疑云当中;作为一身清白的男干部,却因诬陷锒铛入狱七年之久。哪怕狱中有6次减刑的机会,他仍然坚定不用,为的就是不认罪,重新证明自己的清白之身,出狱之后的他再度奔走7年,找到了当年诬陷自己之人,却没承想到听到的却是一个荒唐的弥天大谎。
他叫裴树唐,是甘肃文化馆的一个干部,因为一时的好心而落入了小人的圈套,最后足足承受了七年的牢狱之灾。在14年的风霜雨雪里,他只高喊着一件事情——我不是强奸犯。那么,裴树唐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当年的“强奸女学生”之事又是如何呢?
裴树唐
裴树唐因强奸入狱
“爸妈,弟弟我来看你们了,我就带了一瓶酒,怕你们不够喝……没关系,我已经是清白之身了,想必你们也会喝我的酒……”在一个长满杂草的坟堆前,一个白发苍苍的男人跪在旁边,拿一个二锅头缓慢地浇在了地上。说罢,他冲着坟墓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在这个年久失修的坟堆里躺着他的父母双亲,而旁边的坟里躺着他最喜欢的弟弟。
对于裴树唐来说,这条自证之路走得太久,所以走到尽头之后,他只想将结果告诉父母和家人最后的结果,因为过程太过不堪:锒铛入狱、妻离子散、父母离心,朋友断交。
为了洗刷自己身上的冤屈,裴树唐一刻也没有停下。在真相大白那一天,他有勇气拿着一瓶干干净净的白酒上供给自己的家人。裴树唐曾经想过,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希望躺在坟堆里的是那个诬陷他的女学生和她的同伙,如果不是他们,自己不会平白从一个干干净净的干部变成锒铛入狱的强奸犯,自己拥有的大好人生也不会被戛然而止。
裴树唐
事情还要从1986年8月5日那天说起,在这普通的一天,裴树唐没有想到自己会遭遇什么。那时的裴树唐还是甘肃省武威市文化馆的一名骨干,平日里的工作就是教着来学习的员工们弹奏唱曲。因为实力强硬、为人和善,裴树唐在文化馆里人缘很好,有不少的人都亲切地叫他“老唐”。
那天,裴树唐正在大厅里进行演练,因为9月份全区有一场职工业余文艺晚会,所以,42岁的裴树唐作为前辈也要为这些文艺骨干们开开会、加把劲。裴树唐完全没有想到,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个女人正在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当时,裴树唐正在挨个地为所有的职工们讲解发声的技巧以及演奏的节奏。讲完两堂课后,在众人的感谢中,裴树唐退场了,但是有一个女人却叫住了他,“裴老师,我觉得您的教导让我受益良多,刚才我去问了一下钢琴老师,他说我的发音不准,我希望您能帮我单独辅导一下。”
看到女学生如此虚心,裴树唐也觉得可以接受,而且还不到下班的时间,他可以利用这段时间以来将这个学生再教一遍。因此,裴树唐便说:“那就去我办公的地方吧”,两个人便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大会堂,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裴树唐便滔滔不绝,“我觉得你这个发声有一些瑕疵……其实,唱歌主要是从丹田出来的气息这样整体会稳一点,后脑勺也不会发晕。”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裴树唐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名叫刘吉萍女学生根本不是虚心求教而来,她别有用心。在两个人教授学习的过程中,刘吉萍说自己受益良多,明天还要来请教。
裴树唐很高兴,难得遇见这样一个爱学习的学生,因此他便同意了,“既然这样的话,那你明天上午再来吧,现在已经七点多了,咱们下班吧”。因此,两个人便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办公室。只不过刘吉萍在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他的未婚夫曹某已经在外面等待她了,在看到妻子出来的时候,曹某很高兴得要迎上去。
裴树唐
可是,当看到另一个陌生男人也出来的时候,曹某便有些不高兴,孤男寡女在办公室里待这么久能做什么呢?于是他大步上前去,高声质问了刘吉萍和裴树唐,“你们在里面做什么,简直是不成体统!窗帘怎么拉上了?”
曹某的声音很大,这立即引起了裴书唐的反感,“我们在里面什么也没做,她来问我一些问题,你这么说像什么话!”裴树唐很严肃,他今年已经42岁了,妻子贤惠,孩子可爱,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从来没有什么其他的肮脏苟且之事,听到别人将这样的污水扣在自己的头上,裴树唐很恼火。
祸首说出当年事实真相
碰巧文化馆的会计和钢琴老师经过,他们便替裴树唐做了辩解,“裴老师窗户的窗帘一直是钉死的,我们进去也是在昏暗的环境下,你放心,绝对没有你想得那种事。”在众人解释后,曹某自知理亏,他知道自己误会了两人,于是便没有道歉就转身离去了。刘吉萍看到丈夫气哼哼走了,于是她也向裴树唐鞠了个躬跑步跟着离去。
女学生
裴树唐莫名其妙,本来是好好帮助学生,但却被反咬一口,简直是晦气。因此在下班之后,裴树唐便一脸丧气地回家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妻子,在饭桌上,妻子还安慰他,“说不定就是今天犯小人了,不要放在心上。”
裴树唐晦气地说:“我明天不教她了,这简直是惹祸上身”。妻子却安慰他,“不教怎么能行呢?你可是老师,有义务教好她的呀”。因此在第二天的时候,裴树唐不情不愿地来到自己的办公室,他要等着刘吉萍前来请教。但刘吉萍始终没来,裴树唐只好做自己的工作去了。
八天后,全体职工大会召开,裴树唐拿上笔记本急匆匆地走了。荒唐的一幕出现了:在众目睽睽的全体大会上,裴树唐一现身便被刘吉萍控告了,在众人面前,刘吉萍事无巨细、声泪俱下地控诉了裴树唐是如何强奸了她!
裴树唐
要知道这不是一场普通的会议,这是在文化馆领导安排下政府召开的一次大会,刘吉萍这样诬陷裴树唐简直就是想置他于死地。一时之间,裴树唐连怎么辩解都忘记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众人窃窃私语的面庞。当着几百人的面,裴树唐被警察戴上手铐,在众人的目光中,他离开了会场,而刘吉萍则是流下了两滴泪水。
8月30日,裴树唐被公安机关宣布正式逮捕,在审讯过程中,裴树唐一直坚称自己从来没有做过强奸刘吉萍的事情。因此审讯一度陷入停滞,由于裴树唐一直不认罪,警察也不能对其刑讯逼供,只能轮番做思想疏导和证据取证。
可不论怎样警察用怎样的手段,裴树唐始终认为自己没有强奸刘吉萍就不应认罪。即使如此,他还是在12月中旬的时候被提到了武威市法院,经法院认定,裴树唐犯有强奸罪。尽管他并不认罪,可判决的结果仍要处有期徒刑7年。
在听完这个结果后,裴树唐眼前一黑,自己明明没有强奸过刘吉萍却被人送到监狱里,这实在是可悲可笑!于是在判决书上,裴树唐没有签自己的名字,只写了4个字:舍命难服。法官看到这几个字之后也并没有进行正当的司法审核,而是直接将其送往了监狱。
裴树唐原律师
在监狱里,裴树唐并没有放弃自己的上诉之路,自己本就是蒙冤而来,怎可在这里过7年的牢狱生活?因此,他一直坚持自己无罪提出上诉。裴树唐一边在监狱里接受刑育改造和劳动改造,一边在空闲时间写血书,而且当狱警提出可以立功减刑的时候,裴树唐全部都拒绝了。
裴树唐说“我本就无罪,根本不需要减刑,我要将我的事情全部写出来,让法院认定我无罪”。1987年3月21日,武威地区中级人民法院接到了裴树唐的上诉书,但是中级人民法院的刑事裁定却驳回了他的上诉请求,维持一审原判。
自那之后,裴树唐彻底地失望了,他知道自己是非要服刑不可了。因此在牢狱的7年里,裴树唐写了几千份的申诉材料,只可惜,不管他怎么求告、怎么申诉,都没有人理会他的冤情,他只能在监狱里等待着刑满释放。在入狱的7年里,裴树唐有6次减刑机会,但他全部拒绝了,他说:“如果我接受了减刑,等于承认了罪行。”
裴树唐
在7年之后,裴树唐走出了监狱大门,望着外面湛蓝的天,裴树唐痛哭不止。在这七年里,他失去了很多。每当妻子带着孩子来监狱看他的时候,他总是心有愧疚,多年以来,孤儿寡母在社会上难以生存,他的孩子也被认定为强奸犯之子,为了让家人少些压力,他早就与妻子离了婚。
裴树唐的女儿
14年后重获清白身
重新出了监狱大门,裴树唐一无所有,没有人愿意来看这样一个强奸犯。在回家之后,裴树唐先去看望了自己的父母家人,只可惜,他们二老因为儿子强奸一事而悲愤交加,而且当儿子来看他们时,他们将儿子拒之门外。
裴树唐痛苦不已,冤狱已经让他心力交瘁,家人的不理解更让他痛苦万分,于是他走上了漫漫的自证之路。因为找不到刘吉萍,也无法得知当年的真相,裴树唐只能拿着自己的申冤材料奔走于各大机构门前,从兰州到北京,再从北京到甘肃,这几条路不知道裴树唐走了多久,又走了多少遍。
道歉信
闲下来的时候,裴树唐就蜗居在北京的一个小房子里,那里是他的栖身之地。出狱之后,他不愿与家人相聚,只愿躲在屋子里写着一摞又一摞的申诉书,而且每一个申诉书上面,他都用自己的血水盖上手印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不论他怎样奔走,没有一个法院或者机构愿意受理他的案件。
2000年,当时他已经刑满释放了7年,那时候的裴树唐穷困潦倒,只在一个餐厅里兼职服务员。当然,他兼职服务员并不是为了维持生计,而是维持自己的申冤之路。不久之后,家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当裴树唐瞪大眼睛看清时,他几乎是不敢相信,来人正是当年诬陷他的刘吉萍。
裴树唐
“老师我对不起你!”刘吉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裴树唐震惊不已——他看到了刘吉萍手里的信。这封信是刘吉萍所写,长达8页,里面详细写出了刘吉萍当初为何冤枉裴树唐及其过程,参与的人员又是谁。原来,所谓的“强奸”根本不存在,当年市文化馆的馆长汤某、副馆长俞某借着刘吉萍男朋友与裴树唐争吵的事情大做文章。
刘吉萍称愿意作证
当时刘吉萍从裴树唐的房间里出来,曹某因为误会而与裴树唐争执了一番过后,两个人各自散去,相安无事,但这件事情却传到了汤某和俞某的耳朵里。在平日里,他们二人就嫉妒裴树唐的才华和职位,并且认为如果裴树唐要是被提拔,文化馆馆长的位置或许就不会属于他们了。
因此,他们两人便草拟了一份控诉书交给了刘吉萍,威胁她必须将裴树唐拉下水,同时,曹某和这两个馆长也沆瀣一气,如果刘吉萍胆敢不听从他们的唆使就必会被曹某打死。在前因后果听过一遍之后,裴树唐痛哭不止,这么多年的辛苦奔走为的就是这一刻,如今有刘吉萍作证,他的清白也可便分明了。他扶起了刘吉萍,带她来到了北京法院。在法庭上,刘吉萍也挺直了腰杆,她一字一句地上说出了当年自己是怎么被威胁、诬告裴树唐的。
由于证据确凿,所以此案被重审。2010年7月21日,武威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审理了这起蹊跷的“强奸案”。有了刘吉萍作证,案件进展得很顺利,裴树唐经过了一轮又一轮的审核之后被恢复了清白之身。
裴树唐被判无罪
但是当法院询问他是否追责当年之事时,裴树唐却摆摆手,因为文化馆馆长汤某已经不在人世,俞某已经回到了上海养老过起了自己的古稀之年,裴树唐已经没有其他心力去追究这些事情,他只想给自己多年来的奔波一个交代。在获得清白之身后,裴树唐一身轻松走到了大街上,他抬头仰望起了天空。后来,他马不停蹄地来到了父母、弟弟的坟上,说出了自己憋了多年的心里话。
从42岁入狱,25年后,裴树唐67岁才恢复清白,25年的屈辱,和妻离子散,最终法院恢复了裴树唐的名誉和公职,还赔偿了40多万,但青春岁月却是换不回来了。
裴树唐
最后,裴树唐和自己的儿子、女儿离开了甘肃省,这是一个让他充满伤心和悲愤的地方,他不愿意待在这里。虽然此案已经结尾,但所有的始作俑者似乎都没有受到惩罚,白白让一个老实人奔波了14年的光阴,实在是可悲可叹。
媒体报道
或许有人说,没有证据就强行宣判制造冤假错案,应该追究办案法官及相关人员的责任,但要知道,即便21世纪仍然不免会出现冤假错案,更何况80年代,法律不健全,不规范的情况下,而且裴树唐连当事人都不追究了,更何况是办案的法官,不过也幸好,裴树唐只是被判入狱7年,如果是死刑,命都没了,还要背负强奸犯的骂名,那才可悲。
因此加强普通人的知法懂法,完善法律规则,改进监督审理案件的整个流程,只有这样,才能在根本上减少冤假错案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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