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理解世界,慢慢更新自己。”9月12日,沉寂将近三年的郭美美更新了个人社交账号,显示其或再次出狱。同日,郭美美向南都、N视频记者确认此事,并称自己现在一切都还好,想“先休息一段时间”。
回归社交平台后,她解散了自己组建的粉丝群,其首次出狱后一手打造的百万粉丝账号如今仅剩6条微博可以查看。在此之前,郭美美最后一次露面停留在2021年8月的一次公开庭审。同年10月,她因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罪获刑,这是她第二次因刑事案件获刑——她曾因犯开设赌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并于2019年7月获释。
12年前,一次认证信息的修改,令郭美美成为初代网红,一时间名声大噪。当年,郭美美在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承认,自己有想红的欲望,但“不想要以这种方式出名”。然而,十多年来,“炫富”“坐牢”“赌博”“卖假药”等字眼,逐步与她的名字纠缠在一起。
9月12日,郭美美个人社交账号断更近三年后更新。
二次入狱
9月12日,已断更近三年的郭美美个人社交账号,发布了一条新消息——“慢慢理解世界,慢慢更新自己”。
在社交平台宣布回归后,郭美美的首个举动,便是解散了自己的粉丝群。曾经她在粉丝群中大方分享自己的动态,有粉丝称,“我们在群里面坚守了这些年,出来就解散群”。对此她解释,“有些自己的想法,所以解散了”。郭美美也告诉南都记者,自己现在一切都还好,想“先休息一段时间”。
郭美美上一条微博更新停留在2020年12月,而她的最后一次公开露面,则停留在两年前的一次公开庭审。
2021年8月13日,郭美美等涉嫌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罪一案,在上海铁路运输法院一审开庭。庭审画面显示,被告人郭美美、汪邹雅身穿防护服由法警带入法庭。陈述阶段,郭美美流泪供述,最后手擦眼泪由法警带离。
庭审现场。
10月18日,上海铁路运输法院对郭美美、汪邹雅销售有毒、有害食品一案依法进行公开宣判,以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罪判处郭美美有期徒刑二年六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二十万元;判处汪邹雅有期徒刑七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一万元。
郭美美此番“二进宫”,最早可追溯至2020年。
彼时郭美美正经营着自己首次出狱后新开的社交账号“郭美May努力努力”,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内吸引了超百万粉丝的关注。她通过组建粉丝群、微博引流至微信等方式进行多渠道卖货,“瘦身”是常常出现在她微博的字眼。
郭美美的高调举动引发了关注。2020年12月,上海浦东公安分局经侦支队收到一条线索称,有人在网上销售假减肥药。该制售窝点通过在网上发布广告进行宣传,吸引爱美女性。
据上海警方通报,2021年3月11日,浦东警方成功侦破一起生产、销售添加违禁成分(西布曲明)减肥类食品案件,抓获生产人员郭某某(女,30岁)等32名犯罪嫌疑人,均已被依法刑拘。南都记者从接近上海警方权威人士处证实,该起通报中涉案30岁的郭某某,正是郭美美。
公诉机关指控,郭美美、汪邹雅分别自2021年1月、2月起,在明知上家赵某(另案处理)处所销售的减肥糖可能非法添加西布曲明的情况下,仍各自以每盒699元等单价对外销售。
至案发,郭美美销售减肥糖100余盒,收款人民币7万余元。期间,郭美美还帮助汪邹雅向赵某订货、付款,共同销售减肥糖4盒,收款人民币2796元。案发后,公安机关从查获的涉案减肥糖中检出西布曲明成分。
一审开庭当日,一位公诉方相关人士曾向南都记者透露,在开庭前,郭美美已签署认罪认罚具结书。然而开庭时,郭美美对是否“主观明知”所售减肥药含西布曲明成分进行了辩解。“这种行为是否构成‘翻供’,是否会作为量刑情节考虑,还需由法官裁定。”
首次落网
郭美美被浦东警方依法刑拘时,距离她在长沙刑满出狱,仅过去607天。
2014年7月,郭美美等人因涉嫌赌博罪被北京市公安局东城分局依法刑事拘留。经调查,郭美美供认了在世界杯足球赛期间参加赌球以及组织赌博的违法犯罪事实,并供认了长期参与赌博活动、为牟取暴利开设赌局的犯罪事实。
长期赌博始于2010年,远早于令其名声大噪的“郭美美事件”。
警方查明,2010年至2014年期间,郭美美先后60余次往返澳门、香港及周边国家进行赌博。2012年底,郭美美在澳门赌场认识了一名外籍职业德州扑克赌徒康某某,二人很快发展为情人关系并在北京同居。
2013年,郭美美由参赌转变为设赌。同年2月,郭美美与康某某策划在北京开设赌场,由其生活助理吕某某出面,在朝阳区北京公馆西塔楼以月租1.9万元的价格租下一套房屋,用于设赌。
布置完场地后,郭美美及康某某又购置了赌桌、筹码、POS机,并邀请发牌手。随后,郭美美亲自打电话邀请朋友来赌博。第一次,郭美美邀请了6个人,她从中牟利7万元。
郭美美对此并不满足,她当时的助理吕某某曾透露,郭美美觉得少,说“还是得女人当家,下次我自己组牌局”。
此后,郭美美每次都是自己聘请专业发牌手,找专人负责赌资结算,并打电话或发微信邀请“朋友”上门赌博,她本人抽取3%至5%的返点作为“水钱”。据北京警方核实,郭美美开设赌局的每场赌资金额都在百万元以上,她个人通过“抽水”非法牟利数十万元。
2014年6月,第20届世界杯开幕。7月9日,北京警方打掉一个在世界杯期间组织赌球的犯罪团伙,抓获团伙成员8名。该团伙在境外赌博网站开户,通过电话、微信等形式下注,进行赌球违法犯罪活动。郭美美正是其中的一员。
庭审现场。
2015年9月10日,郭美美涉嫌开设赌场一案在北京东城法院公开开庭审理。该案刑事判决书显示,被告人郭美美(曾用名郭美玲)因犯开设赌场罪,赌资达二百余万元,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五万元。其刑期自2014年7月14日起至2019年7月13日止。
初代网红
南都记者曾从多处交叉信源核实,郭美美一直在长沙女子监狱服刑,服刑期间未获减刑。服刑1825天后,2019年7月13日,郭美美出狱。
与此同时,一张郭美美出狱后的近照曝光。照片中郭美美头戴鸭舌帽,妆容淡雅,但身形不复此前纤细,脸部也出现肿胀。她承认,出狱之后,发现和社会脱节了,自己也因为甲亢发胖了二十斤。
但郭美美并未因此消沉,作为曾经的“网红”,郭美美熟稔运用网络的能力再次得到体现。出狱后不久,她便积极试水微博、直播、短视频等网络平台。
她将这归因于自己在狱中五年“被锻炼出的生存本能”。
郭美美曾在接受采访时说,自己出狱后两天两夜没合眼,一直在上网接收大量讯息,大概一个月就摸索出了时下最流行的软件是什么,如何使用。
沉寂仅2个多月,郭美美便开通微博账号“郭美May努力努力”,重回公众视野。2019年9月30日,她发布第一条微博称,“我正在努力蜕变,学更多的知识与才艺,再沉淀沉淀自己吧!”
同时,她还晒出一张坐在车内的自拍照,头发已剪短并染了颜色,妆容精致,照片还加了标签“郭美美复出”。
此后,奢侈品、豪车、星级酒店等彰显财富的“标配”又再次陆续出现在郭美美的微博中。
2020年7月,她发布看车视频,称“打算订一辆敞篷宾利,年轻时就该花钱,钱攒着死了也带不走”;2020年11月,她又发布看房视频,称“来长沙演出不小心买了套新房子,下午看完就交款了”;2021年2月,她在微博晒出一辆粉色的劳斯莱斯,称是“送给自己一份新年礼物”。
郭美美曾在接受南都记者专访时表示,自己确实有些爱慕虚荣,喜欢炫耀昂贵的东西。但她坚称,其目标并不是全体老百姓,而是微博中的粉丝,“就像好姐妹一样,我只不过是在分享每天的生活”。
2019年11月,复出仅两个月,她就在微博创建了粉丝群。
2020年2月,她在微博评论中回复网友称自己在做电商,卖“衣服和面膜”。在经历了直播账号被封、服装店网店运营不善关闭的“创业”坎坷后,郭美美找到了更为有效的“财富密码”,即通过微博引流至微信卖货。
她在微博积极“营业”,发布大量自己的照片,并多次现身评论区让网友加她助理的微信,“我日常的穿搭都有卖的”。
郭美美制造热门话题的能力,从复出伊始发布的第一张自拍照加上“郭美美复出”标签便可见一斑。
那张照片下,被点赞最多的评论是“出狱火速整容,厉害”。随后,她也大方承认自己“做了鼻子”,因不满意效果,她又取出假体再调整,并在微博晒出接受“肋骨鼻手术”的经过和整形医院的牌子。
之后,那家整形医院正式成为了她的“合作伙伴”。
微博开通仅一年半的时间,“郭美May努力努力”账号的粉丝数已超百万。除了在简介中挂出自己的微信号,称“演出、瘦身+VX”外,她也多次发微博推介自己的微信号,宣称“想变美,找我”“想赚钱,找我”。
郭美美多次在微博推介自己的微信号。
渴望出名
上述微信账号名为“郭美美工作号”,朋友圈含有多条推介医美整形和售卖减肥糖的内容。其与“顾客”的聊天截图声称,吃完一盒“瘦了七八斤”。
而上海警方披露的案件细节显示,郭美美所在的制售窝点正是通过在网上发布广告进行宣传,吸引爱美女性。该减肥药中里添加了违禁成分“西布曲明”,虽有减肥的效果,但会对身体会造成伤害。该案涉案金额超5000万元。
如今,账号“郭美May努力努力”仅剩6条微博可以查看。
12年前,一次认证信息的改动,令微博账号“郭美美Baby”走进公众视野。2011年6月20日,认证信息为“中国红十字会商业总经理”的郭美美在微博上炫耀其奢华生活,自称“住大别墅,开玛莎拉蒂”,引起轩然大波。
中国红十字会澄清并无“红十字商会”的机构,更无“郭美美”其人,但质疑仍层出不穷。受此影响,事发一个月后中国各地红十字会收到的慈善捐款锐减、信誉受到质疑,其他官方慈善机构也受到牵连,慈善组织6-8月接收的捐赠数额降幅达到86%。
2011年8月4日,郭美美在电视节目中流泪道歉,称出于虚荣心和攀比心理认证了“中国红十字会商业总经理”,并强调一切与红会无关。但慈善信任风暴已经形成,一轮慈善体制改革的大讨论兴起。
同年,郭美美在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表示,在事情发生之前,她“对慈善不了解”,只是在三四月份的一次饭局上,听到“干爸”王军提到过“中国红十字会商业总经理”这个名字。4月份的一个下午,郭美美看到关注好友们的微博,认证资料写着总裁、总经理,“但我知道有几个人并不是,其中一个我们班同学,只是拿了十万元去注册一个公司名字,就变成了CEO,我就干脆也改成了‘中国红十字会商业总经理’。”
郭美美曾在表演学院进修,她说自己特别喜欢表演,曾对行业抱有梦想。她也向南都记者承认,自己有想出名的欲望。“学表演,学艺术的人,没有一个不想出名吧。”
但“郭美美事件”发生后,她哭称,宁愿时光倒流,希望自己没有改那个认证、不要以这种方式出名,“我不喜欢这样的出名方式”。
她说,思考后能理解为什么会引起轩然大波,也特别害怕说错话,对红十字会、对老百姓也有歉意。在采访中,郭美美还向南都记者阐述过她对成功的定义:“我的理想是找个自己很爱,他又很爱我的人,踏踏实实做点生意。”
彼时,郭美美还大谈自己憧憬中的幸福生活——“开个饭店、首饰店什么的。过着开心幸福的日子就好了。”
另一边,她却步步迈向赌博的深渊,不到三年后便锒铛入狱。
出品:南都即时
采写:南都记者 何嘉慧 实习生 林倩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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