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1月,因为发生口角,重庆15岁男生薛斌(化名)在宿舍持刀刺死了同班同学。案发9个多月后,该案在重庆市九龙坡区人民法院再次开庭后一审宣判。
判决书显示,被告人薛斌犯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4年,附带民事诉讼被告人薛某某、王某某(即薛斌的监护人)赔偿遇害同学的父母51500元。
遇害人父亲龚宇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他们不满一审结果,将向重庆市九龙坡区人民检察院递交抗诉材料。
该案近期再次开庭 图/受访者提供
因为口角,刺死同班同学
小龚和薛斌是重庆工贸技师学院美发班的同学,也是同寝舍友。2022年9月入学时,两个人才刚刚15岁。
两人的班主任表示,小龚在入学后被选为班长,性格开朗,对老师很有礼貌,也会帮忙管理班级,对同学出现的问题也会及时批评指正。薛斌则比较活泼,性格大大咧咧,有时候上课不认真。
2022年11月10日,在入学2个月后,因两人发生口角,薛斌在宿舍持水果刀刺死了小龚。
中国新闻周刊了解到,当日晚上20时许,两人在学校实训室内模拟洗头,因为意见不同而发生了口角。
根据薛斌的供述和辩解,他为同学上护发素时,小龚在旁边提醒他,不要把护发素弄到头皮上。他不服气,大声回答“没有弄,你不要管”,而小龚则认为他不耐烦,并说“老子忍你很久了”。两人随即在实训室内吵了起来,班主任出现后平息了争执,并将薛斌喊回了教室。
很快,薛斌又返回实训室,与小龚继续争执。判决书中,薛斌回忆,“要说我们就回寝室说,要打就回去打,现在有老师帮你撑腰,你理直气壮地挑事。”此时,小龚则回复他“你打我呀,打我呀”,边说边拍自己的脸。
还有同学提到,薛斌曾在教室里表示,他早晚要打小龚一顿。对于这些说法,同学们认为这只是在开玩笑。
薛斌自称当时很生气、愤怒,便想回宿舍殴打小龚。他想到了用拳头打,用刀子捅,“没有想过要捅什么具体部位,只是想要伤害他。”
当晚21时许,下课后的小龚先行回到宿舍,而薛斌则去了另一个寝室寻找帮手,希望同学帮忙“收拾”小龚,但被拒绝了。
薛斌回到宿舍后,与舍友聊了会天,又从衣柜里拿出了一把红色塑料刀柄的水果刀,与小龚议论先前的事情,并挑衅对方打架。
21时20分许,薛斌向小龚的胸部捅刺了一刀致其死亡。经鉴定,被害人小龚系被单刃锐器刺伤左胸部致心脏破裂、大失血死亡。薛斌作案时无精神病,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
重庆工贸技师学院 图/学校官网
案发后曾要求同学作伪证
事发至今,龚宇还无法接受自己儿子遇害的事情。他提到,就在案发当天下午,他还接到了儿子的电话,“我在外地出差,他聊了聊学校生活,还关心我注意身体”。
案发两个小时后,龚宇收到了学校的通知。得知儿子遇害,他和孩子的母亲的都晕了过去。直到第二天上午,他们才在殡仪馆里见到了小龚的遗体。
事发后龚宇了解到,两人的矛盾由来已久。有同学表示,小龚作为班长管理班级纪律,薛斌喜欢吵闹,因而经常被批评。而小龚喜欢打游戏,往往打到凌晨两三点,影响了他人休息,薛斌也心生不满。为此,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也发生过几次口角,但并未动过手。
薛斌曾辩解称,他当时并没有瞄准小龚的身体的具体部位,当时只是想给对方一刀,没想过将其捅伤,也没想过一刀将其捅死。但龚宇并不认可这一说法,他认为,读过武校的薛斌对人体器官构造有一定的了解,并且有意要杀死小龚,否则不会一刀便刺中了心脏所在位置。
根据司法部门鉴定,涉案刀具全长18厘米,刀身长10厘米,而小龚受伤的创道长度达到了9.4厘米。“相当于整个刀刃几乎全都刺进去了,他的用力是很大的”,龚宇说。
判决书显示,除了去其他宿舍喊人,薛斌还要求同寝舍友帮忙,但所有人选择了中立。他还要求一名舍友出门盯梢查寝的教官,但这名舍友刚出去,宿舍门便打不开了。过了五六分钟,宿舍门才被重新打开,此时小龚已经趴在地板上喘着粗气。
根据薛斌的供述,事发时小龚正在打游戏,他拿着刀站在过道喊话,有舍友立即提出,可以帮小龚打游戏。小龚递过手机后表示,“你拿着刀我不跟你打”,但还没来得及反抗,薛斌便冲到床边,拿刀刺了过去。
作案后,薛斌因为害怕,将水果刀掰成两半扔到了厕所,后来教官到达后,他才重新找到刀具上交。
此外,有同学曾提出要告知老师,但薛斌为了逃避惩处,威胁现场同学,要求他们说谎串供,即不能说出小龚是怎么流了血,“就说龚是自己在厕所摔倒在了刀片上,被刀片划出了血。”
检方量刑建议书 图/受访者提供
一审凶手被判14年,父母拒赔
2022年11月10日案发当晚,薛斌被当即捉获,次日被指定居所监视居住。11月21日,他被刑事拘留,随后被批准逮捕。
今年3月13日,重庆市九龙坡区人民检察院指控被告人薛斌犯故意伤害罪,一个月后变更起诉决定书,变更指控被告人薛斌犯故意伤人罪,向法院提起公诉。
与此同时,小龚的家属也在审理中提起了民事附带诉讼。除了请求从重处罚薛斌,他们要求薛斌及其父母支付106.6万余元,包括死亡赔偿金91万余元、丧葬费4.65万元、精神损害抚慰金5万元等。
多次开庭后,8月31日,案件再次开庭并一审宣判。9月4日,龚宇收到了法院的一审判决书。
龚宇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庭审现场,他第一次见到薛斌。这个还未成年的孩子一直坚称自己是过失伤人,而当检察官问及,为何一定要捅心脏的位置,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事发至今,薛斌的家属也始终没有出面道歉,甚至没有主动联系过龚宇一家。他离异的父母在法庭上表示,他们自己都没有多少生活费,“一分钱的赔偿也拿不出来”。
中国新闻周刊还注意到,就在2021年,薛斌曾被诊断为炎性脱髓鞘性脊髓病。在校期间,他还有斗殴、抽烟的不良行为。
一审判决书部分内容 图/受访者提供
判决书显示,法院了解到,被告人薛斌自小父母离异,小学毕业后即离开家到外省上学,导致其家庭教育存在一定缺失。薛斌性格冲动,好出风头,在校期间存在打架斗殴的不良行为;文化程度低、法律意识浅薄,最终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法院表示,薛斌故意剥夺他人生命,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依法应予处罚。其在犯罪时已年满十四周岁未满十六周岁,系未成年人,依法应当从轻处罚;且明知他人报警仍在现场等待,到案后如实供述其犯罪事实,是自首,依法可以从轻处罚。
然而,被告人薛斌不能正确处理矛盾纠纷,仅因口角即持刀捅人。另外,薛斌及其父母至今未对小龚家属有任何赔偿,且小龚也是未成年人,因此,应当在量刑时考虑从重处罚。
法院认为,薛斌主观上有非法剥夺他人生命的故意,客观上实施了用力捅刺心脏所在位置的行为,导致了小龚死亡的严重后果,其行为构成故意杀人罪。法院综合案件事实、情节、社会危害程度,依法不能判处10年以下的刑罚。
法院一审判决,薛斌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14年,赔偿小龚父母51500元。
对于这个结果,龚宇一家表示不能接受,决定申请抗诉。龚宇说,即便凶手是未成年,但他的行为却未体现出对法律和人性的尊重,因此希望能严惩重惩,“我们就一个独子,孩子没了,我们老了怎么办?”
作者:王春晓( heli6060@163.com)
编辑:胡克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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