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 | 联合国大会“高潮”将至，哪些看点值得期待？

9月18日起，联大一系列重要峰会和高级别对话将接连举行

最近几天，纽约处于矛盾之中。一大批外国政要正从世界各地涌向联合国总部，出席将于9月18日开始的联合国大会高级别会议周。这是纽约引以为傲的年度盛会，但纽约警方也因安保和交通问题如临大敌。

世界同样是矛盾的。地缘竞争、政治恩怨、经济动荡和生态危机……一连串不稳定、不确定因素正对联合国这个78岁“高龄”的国际组织提出考验。人们希望联合国老当益壮，聚焦当下最紧迫的全球性挑战。但人们也担心，在这个分裂加剧的世界里，联合国该如何排除干扰、克服困难，最大限度地为和平与发展凝聚共识？未来一周，各国政要将在联合国的舞台上展开怎样的互动？又有哪些看点值得期待？

可持续发展形势严峻

据新华社、央视新闻报道，本届联大于9月5日开幕，9月18日起，接连举行的一系列重要峰会和高级别对话，将把大会气氛推向高潮。

其中，素有“世界领导人峰会”之称的联大一般性辩论将于9月19日启动。来自联合国193个会员国的国家元首、政府首脑和高级别代表将依次登台发表演讲，聚焦世界大势和大事，探讨解决全球性挑战的办法。这也是广大发展中国家在国际场合抒发见解、阐释本国政策和优先事项的难得机会。

今年辩论的主题很长，即“重建信任，重振团结：加紧行动，落实2030年议程及其可持续发展目标，为所有人推进和平、繁荣、进步和可持续性”。

在那之前，联大将于9月18日率先启动可持续发展目标峰会，讨论如何在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方面“加速取得进展”，包括消除极端贫困、减少不平等、促进优质教育等。

“可持续发展议程是今年联大的一大重点。”复旦大学联合国与国际组织研究中心主任张贵洪指出，它由联合国于2015年提出，包含17类可持续发展目标和169个子目标，计划于2030年实现。在其框架下，联合国每年会举行部长级会议，每四年会举行首脑峰会。今年的峰会别具意义，既是自疫情暴发以来首次，又刚好是2015年至2030年的时间中点。

不过，与疫情前相比，“眼下，全球可持续发展形势严峻。17类目标绝大部分都有脱轨，甚至倒退迹象。就目前来看，各国在2030年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的可能性很小。”北京语言大学联合国研究中心主任贾烈英指出。

联合国报告显示，17类目标中，超过三分之一陷入停滞或逆转，近一半进展缓慢，只有15%仍走在正轨上。其中，极端贫困人口数量呈反弹式增加；全面实现性别平等可能还需近300年。

究其原因，既有疫情造成的经济衰退、气候变化等客观因素，也源于一些发达国家意愿下降、鲜有作为。无论是疫苗分享、债务减免，还是气候融资、缓解粮食供应中断，许多发达国家都意兴阑珊。

黯淡背景下，“这次峰会将聚焦如何在剩下的7年时间里加快可持续发展议程，形成一份政治宣言。”张贵洪指出，它能否成为联合国可持续发展议程的一个转折点，备受期待。

领导人发言各抒己见

面对发展中国家的发展关切，西方一向热衷于表达理解，但其注意力可能仍会被当下的政治热点——乌克兰危机吸引。

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将于9月19日在一般性辩论中发言，20日在安理会发表讲话，21日赴白宫与美国总统拜登会面。

泽连斯基与拜登会面前，将在安理会发表讲话

这将是泽连斯基自乌克兰危机升级以来首次出席联合国会议。外界估计，他将有机会与南方国家领导人进行更多接触。他可能会强调乌克兰为向非洲、中东等国家提供粮食所作出的努力，还可能寻求推动其他国家支持乌克兰的一系列倡议。

不过，泽连斯基仍需谨慎行事。乌克兰危机背景下，西方与非西方世界之间裂痕加深。一些发展中国家可能会对联大就乌克兰问题着墨过多感到沮丧。

两位学者认为，和平与安全一直是联合国大会的重要问题。因此，乌克兰危机仍会是本届联大热点议题。

“联合国历来重视和平和安全，也一直推动多个轮子一起转动。”贾烈英指出，和平与发展本身密不可分。乌克兰危机延宕，也会对全球可持续发展产生巨大影响。

张贵洪指出，自俄乌冲突发生以来，联合国大会已多次召开紧急会议，通过了一系列决议。本届会议期间，联合国仍会继续发出尽快结束冲突的呼吁。不过，与乌克兰危机相比，本届联大更关注的可能还是经济社会发展问题，包括气候雄心峰会、融资会议、发展峰会等。毕竟很多发展中国家的态度基本明朗，即保持较为中立的立场。

据白宫介绍，拜登也将于9月19日在联大发表演说。据称他将重点讨论能与“全球南方”国家产生共鸣的问题。

外界关注，他是否会就安理会改革问题给出新的暗示。在去年的联大演讲中，拜登支持安理会吸纳新常任理事国的表态，曾让一些国家“怦然心动”。

“自俄乌冲突以来，安理会改革问题受到一定的推动，引发外界关注。”张贵洪指出，去年联大期间，拜登首次作出较为明确的表态。联合国去年还通过一项决议，给五个常任理事国的否决权附加“解释”条件。今年，拜登在这个问题上可能还会有所涉及，但估计不会有突破性的表态。因为安理会改革问题由来已久，涉及因素复杂，要取得重大突破仍较为困难。

拜登支持安理会吸纳新常任理事国 资料图 新华社发（沈霆摄）

“安理会改革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贾烈英指出，它牵涉到《联合国宪章》的修改，硬性条件很严苛，不容易达成一致。尤其是围绕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改革，斗争更是激烈。因此，即使美国在口头上比较激进，实际上仍是说易行难。

中国的支持愈发有力

据中国外交部介绍，国家副主席韩正将于9月18日至23日出席联大一般性辩论、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峰会、气候雄心峰会等活动，并同联合国秘书长、本届联大主席及有关国家领导人举行双边会晤。

“韩正副主席将继续表达中方对联合国安全、发展等事业的支持。”张贵洪指出，中方还将主办全球发展倡议合作成果展示高级别会议。该倡议是两年前习近平主席在联大一般性辩论中提出的。经过两年的发展已产生一些早期成果。联合国成立了“全球发展倡议之友小组”，已有70多个国家加入。本次会议，中方将向国际社会展示该倡议对于推动联合国可持续发展议程的积极作用，可能会吸引更多国家加入其中。

贾烈英指出，中国始终维护联合国在国际事务中的核心作用，对联合国的支持一以贯之、坚定可靠，而且支持力度越来越大。

“最近三年，习近平主席提出的三个倡议（全球发展倡议、全球安全倡议、全球文明倡议）体现了中国的全球治理观，也表明中国对联合国的支持越来越接地气。”贾烈英说，以全球发展倡议为例，中方对第三世界国家资金、技术、能力建设等方面的合作和支持呈现逐渐提升的态势，为加快落实联合国2030年议程提供助力。

联合国作用不可替代

7场高级别会议、193位领导人或高级代表发言、逾300场边会，未来一周，联合国将在繁忙和喧嚣中度过。然而，当外交泡沫消散，在一些国家正通过更多“小多边”“小集团”来代替集体行动之际，联合国的存在感似乎越来越低。

“眼下，世界政治的碎片化日益清晰，全球和平与发展正处于十字路口。”贾烈英指出，根据《联合国宪章》，联合国的主要任务是防止战争、实现和平，促进合作与发展。要想实现目标，离不开各国对联合国的信任和支持，也离不开各国同心协力。

但是，信任和团结正是国际社会所稀缺的，也成为本届联大辩论的主题。

“世界处于转折点，联合国本身也处于转折点。”张贵洪指出，联合国后年将迎来成立80周年。面对世界变局和现实挑战，其现有架构是不匹配、不胜任的。因此，它需要进行一些改革，不仅仅涉及技术层面，也包括功能和使命等根本性层面。联合国明年将举行一场未来峰会。高级别委员会已提出多项机构改革建议，联合国秘书处也起草了多份政策简报，提出能力建设、文化建设等一些重大改变，值得期待。

展望未来，两位学者都对联合国在全球治理中发挥更大作用抱有信心。

“自冷战结束以来，全球范围内各种次区域、区域、跨区域的多边机制层出不穷，每个机制都可发挥其特定作用。但联合国的普遍性、代表性和权威性仍不可替代。”张贵洪指出，它有一整套系统，除了大会、安理会、秘书处等主要机构外，很多专门性机构都在处理全球事务、倡导全球议程、制定全球规则方面发挥特殊作用。它所搭建的全球治理架构，有别于个别国家拼凑的“小集团”，是包容性、网络化、旨在维护全人类共同利益的多边主义。

贾烈英从历史和当下的角度给出自己的观察。

回顾历史，在冷战期间，集团政治、阵营对抗比现在更突出，让世界陷入严重分裂，但联合国仍为促进和平与发展做了很多工作。

着眼当下，每到逢五逢十的节点时刻，人们都会重新燃起对联合国的热情和期望。因此，眼下，重振联合国正迎来契机，联合国秘书长在这方面的引导尤为关键，无政府组织等民间力量的信任亦很重要。此外，联合国也需要在如何反映当前国际政治权力分配、提高效率等方面进行切实改革。

“从长期看，我对联合国的前景持乐观态度。”贾烈英说。